窗外的布谷鸟（文/凌波）

窗外的布谷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文/凌波

午后打发孩子们上学的上学，上班的上班。家里就剩我自己，翻了会儿书，家里静得掉在地上一根针也能听到声音，忽然就想起母亲，从出生就一直做伴儿，这走了几个月了，还不能适应她不在的状态，害怕自己又要悲从中来，于是赶紧撇下书，从卧室往厨房去，路过客厅的时候，十分意外的看到几乎与窗台持平的空调外机上，停着一只鸟，它的头部向着天空，尾部对着窗口，有那么一瞬间，我以为是一只鸽子，它的头部在机警的转动的时候，我确定它不是鸽子，因为个头比鸽子小一些，而且羽毛的色彩较鸽子更“复杂”一些，灰黑、褐、白色斑点等等，我悄悄返回卧室取手机，出来准备拍照的时候，它飞走了。整个过程并没有察觉有人在“偷窥”它。在外机上只不过是它短暂的滞留而已。这时我走近了窗户，脸贴在玻璃上，看到它正在窗外一棵最大的松树茂密的枝叶间蹦蹦跳跳，同时一种久违了的叫声送入我的耳膜，那是跟随姥爷在乡下时常听到的布谷鸟的叫声！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鸟儿。姥爷说它喜欢故意躲开人多的地方，不让人看见它。但是农人知道，只要听到“播谷，播谷”的鸟鸣声，就是催促人们开始耕种了。

意外的惊喜让我赶紧用手中的手机百度查看，是的，此刻在茂松的枝叶间跳跃的鸟雀就是布谷鸟！它的暗灰色上体，偏黑色尾部，翅子边缘的白，翼下腹部的黑褐色横斑，都跟图片上一模一样！

“你在哪里？”

“我在山后！”

“你吃什么？”

“我吃燎豆！”

“你喝什么？”

“我喝香油！”

……

那模仿着与布谷鸟一唱一合的童声仿佛又响在耳畔。

无论是小时候坐在姥爷的柿子树下，还是住在小城的旧巷子里，这个声音每年的春天都会远远地，空灵无比的传过来，它穿过了原野和树林，也穿过了天空和楼厦，送到我们耳边的时候，仿佛携带了无数清风和嘉禾的气息，孩童在一问一答的游戏中感知着它的神秘与欢喜。

晚上家人都回来了，我告诉他们今天午后布谷鸟就落在窗外了，它可能住在大松树里面。孩子她爸说：“布谷鸟尤其喜欢吃松树上生的松毛虫，别的鸟雀都不敢吃。”我又上网查了一下，难怪它老围着这五棵大松树转悠，原来一只布谷鸟一小时能捕食一百条毛虫呢！

第二天没有看到布谷鸟的身影，也没有听到它的叫声。也许虫子都吃完了吧？其实布谷鸟的游动性非常大，没有固定的居地，它的机警决定了它不会在任何一处久留，一旦受惊，迅疾起飞，速度较快，且飞行距离较远，没有声音。我们听到它的叫声总是时近时远，时隐时现。这种奇怪的鸟基本都是独行，最多两个一起，从没有像喜鹊或别的鸟雀那样，群飞群落。

在民间，“播谷，播谷”的叫声是喜庆的象征，含有“劝农、知时、勤劳”的意义。

“布谷声中雨满犁，

催耕不独野人知。

荷锄莫道春耕早，

正是披蓑化犊时。”

但是孩子们认为布谷鸟“品行”太恶劣，她把卵下在别的鸟巢里，让鸟巢里的妈妈孵蛋，这只孵出的幼年的布谷也遗传了其父母“恶劣”的品行，它把鸟巢里的其它幼鸟推出鸟巢，好独吞哺育它的鸟妈妈的食物。这是杜鹃科鸟类的共性，布谷鸟是二声杜鹃，体型略大于四声杜鹃，四声杜鹃到傍麦口开始啼叫，隐藏更深，它的叫声被民间翻译为“光棍掇锄”或“光棍光棍，磨镰割麦！”

母亲在世时，每年春节过后，是店里的缝纫活儿比较闲散的阶段，这时节她常常会久久的望着窗外，说布谷鸟叫了，春天就来了！我想那时候，她一定是望见了自己的童年和故乡，思念起娘亲和流逝的华年。她的耳畔也定然回荡着布谷鸟遥远的鸣声了。

我成家以后，住在一条老街上，从那里见到过头顶彩色翎羽的戴胜鸟，懒懒散散的，飞起来一起一伏，落在墙头上，民间叫它“騒哒毛子”。也见过拖着蓝绿色金属光泽长尾巴的花喜鹊，从一棵高树飞往另一棵高树。每年春天也都会听到布谷鸟的叫声，我和母亲就停下手里的活，凝神倾——“你在哪里？”“我在山后！”“你吃什么？”“我吃燎豆！”“你喝什么？”“我喝香油！”……那个无论什么时候听去，总是远远的声音，却又那么清楚的告诫和提醒着人们“播谷播谷”。

住在意念和想象的山头，吃着燎豆，喝着香油的布谷鸟，人们通常无缘见到它的真容，只在声声催促中，我们又重新拾起剪刀，拿起针线开始一年的劳作。据说神话故事里的精卫，飞发鸠山就是化为布谷鸟。同时它也是春神句芒的使者和化身。

这只不期然落在窗外的布谷鸟，是否代表了一种暗示？催促我走出家门，开始着手一年的劳动。或者它也是母亲在早春时节送过来的问候和疼爱。

编辑/北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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